所向  

在09年之前，在还不认识岳云鹏的时候，在德云社一次陷入云泥之中的时候。孙越便被郭德纲找到，他供给自己诱人的条件。而他的选择，是意料之中，也是情理之中。孙越选择的留下，似乎对岳云鹏，乃至对整个德云社都是雪中送炭的程度。

而事实是，他苦苦支撑的德馨社并不能解决自己的温饱。孙越还有大一帮的兄弟，不能让人家跟着自己饿肚子吧。所以他和德云社之间的合作是双赢，一个赢名声，一个解决温饱。

那一起走过风风雨雨的人，为什么不能一起共甘呢？

岳云鹏百思不得其解。

在刚开始合作的时候哪怕只是小园子里一场场的演出，两人也从来没有抱怨过什么，往台上一站就是两年。后来大小商演不断，他们的存款越来越多，他也实现了有能力之后把老母亲带回北京住的梦想。

在他什么都拥有的时候，收到了孙越分手的短信。语言节简，甚至连个理由都不愿意给。岳云鹏此时正坐在衣帽间，这个衣帽间是当初装修房子时，孙越特意留出来的空间，就用来装两人的大褂。

可岳云鹏看着满墙只剩下单独一件的大褂，心里忍不住颤抖。

像个孩子无助的蹲下，又向前两步去触摸原本挂在这儿的属于孙越的那件大褂。是春晚红，是岳云鹏和孙越第一次一起登上春晚舞台所穿的大褂。

红啊，艳啊。

却摸了个空。

他问“为什么？”

可是满室的寂静没有人能回答。他挫败，泄愤般将衣帽间关上，匆匆捞出来一盒子，再换好衣服出去找孙越。

不管最后是什么样的结局，总该要弄清楚什么理由，就是分手也要分得明明白白吧。

“到底怎了？也不说句话的。”

于谦大清早就被这人电话吵醒，他倒是讶于孙越，专场在即还能有时间来陪自己喝酒聊天，也不计较被某人搅了的美梦，心里高兴占了大半。

“……”

他还是不说话，将目光转向谦哥的马场。被众人调侃给郭德纲准备的小矮马正在马场撒欢地奔跑。蓝天，青草，老友在侧，品茶聊天。这本该是一件多难得的美拾，可是孙越实在是开心不起来。他甚至说不上来什么原因导致自己心情至此。

或许是从昨晚发出消息后的石沉大海，或许是万般感情被磨灭在辉辉岁月中，又或许是岳云鹏的逃避。

这才是真正的原因，孙越在早几年的时候就想和岳云鹏坐下来，好好聊一聊。只是他忙，自己也忙，便一拖再拖形成今日的局面。

“那要不要出去几天？刚好师父要去趟吉林，不如你替我？”于谦不太了解他们之间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，只是也懂得“不识庐山真面目，只缘身在此山中”的道理。或许当他从中脱离开来的时候，才会真正理清楚自己发感情。

“行啊。”

就这样，孙越没有告诉任何人自己要去哪，便和师父一起登上去往吉林的飞机。

“最近很忙吗？”石富宽基本是很少能见到孙越，一个是他忙，一个还是两人的社交圈子也不同。年轻人嘛，总不能压着他老跟自己这老头儿一块儿。

“还行。”他掰着手指数，逢年过节都去师父吃个饭，平日里没事了也去师父家走动走动。距离上次见面也才过了个把月不到，听出来师父语气中的埋怨后，孙越有些惶恐。

“是不是于谦不让你来，你也没打算来啊？”石富宽见他一路郁郁寡欢，活像个被抛弃的人。明明在天上也没信号，还非得时不时看眼手机。一看就是跟小岳吵架了，什么出息，吵个架还搅得离家出走。他给了徒弟一个白眼后，又兴致勃勃逗他。

“没…师父我…”

“行了行了，跟小岳一起后你俩是越来越像了。”都八竿子打不出个屁来。石富宽挥挥手，没有再跟他对话的意思，带着眼罩睡觉了。

就在孙越陪着石富宽落地吉林，和相声界的同行们坐坐聊聊。岳云鹏还在满世界寻找孙越。

“大爷，您就告诉我吧。”岳云鹏实在是把孙越爱去的地方都找了个遍之后，也依旧没有找到人。没办法了找到于谦，却被于谦一句不见挡在门外。

可他实在焦急，便强行闯了进去。于谦本身就没打算怎么为难他。只是要得到答案才肯告诉岳云鹏，孙越现在的位置。

但他要的这个答案连岳云鹏自己都不知道。

岳云鹏低下头，半晌才闷出来一句。“我也不知道大爷。”

“你怎么会不知道？”

“昨天晚上录完节目回来没看着孙越，我以为他在外边拍戏呢。就关掉手机睡着了，今儿一早起来，错过了他半夜给我发的消息。就找不见人了。”

“他发什么了？”

“分手吧，三个字。我也想知道为什么，所以大爷，您就告诉我师叔在哪儿吧。我想去问问清楚，到底是为什么。”

“在吉林，相声协会里。”

“谢谢您，等我回来后一定给您一个答复。”他急着走，订了最快一航班飞往吉林。一路走马观花，在协会门口碰到熟人，是孙越的大徒弟吕硕。

“硕，你师父呢？”

“在里边开会呢。”

他再是心急也不能这时候进去，眼睛转了一圈，将自己手中的扇子递给吕硕。

“帮我个忙，把这个送过去给你师父。”

“怎么了这是，一个两个的。”吕硕摸不着头脑，怎么师父休息日突然改变行程来了吉林，岳哥又追了过来。难道两人是在扮演霸道总裁文里的“他逃他追，他插翅难飞”么，想到这里突然觉得有必要说一句经典台词。

“好久没有见到少爷如此失控过了。”

？？？在岳云鹏震惊和不解的目光中，吕硕拍拍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转身就走了。

他哭笑不得，就说看太多霸总文会出事吧。

吕硕秉持着完成岳哥交代给自己的任务，才刚一进去便发现有人在录像，也还是硬着头皮将手中的扇子递给师父。

孙越一眼便认出来这是自己送给岳云鹏的扇子，可心中气未消，便有意刁难。故意将手中的扇子来回观摩，稳稳当当坐着不动。

这一坐，等到师父众人聊完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的事情了。

孙越随着一众人往外走，迎面就撞向蹲在角落委委屈屈的人。

“小岳，来接人啊。”岳云鹏的师父和曲协的人不对付，原本也是瞧不上他的。但碍于石富宽在这儿，还是打了招呼。

岳云鹏接人待物秉承着谦虚谨慎，这会子便礼貌地回了问话。他微微地躲在孙越身后，后者察不可微的往人前面走，挡住了不友善的目光。

吕硕：少爷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笑过了。

从他的角度，恰好能看到在师父身后偷笑的岳哥。将霸总文进行到底，说出了最经典的台词。

“两口子这粘糊劲，从北京还特意过来看我老爷子。”

“又不远，一下就过来了。”

“人是不远，心如果远了……小硕啊，咱爷俩先行吧，两口子像是有话说的样子。”石富宽给足他们交心的空间，叫上看热闹的吕硕一起走了。

“小心着点。”若说在师父和徒弟面前的孙越是和颜悦色的，那么在岳云鹏面前的他才叫真正什么一秒变脸。

“你过来做什么？”

“来问个理由，顺便找个答案。”岳云鹏在人背后探出头，拉着他的衣角走到角落里。“为什么分手？”

“没有理由。”

“有。”

“没有。”

“就有。”

岳云鹏像是跟他杠上一样，梗着脖子顶嘴。

“小岳，回去吧，明天不是还要工作吗，休息时间浪费在我这里…不值当。”他依旧没有要跟岳云鹏说实话的打算，只是闷着头往酒店走去。人不说，不代表情绪可以抑制住，比如从缓慢的步伐看出，比如从刚才颤抖的语气看出。

岳云鹏在他身后亦步亦步跟着，小眼紧盯着逐渐混进人群里的孙越。停下脚步，深吐出气来。

再狂奔过去，拉住孙越的胳膊。

“干什么，这在大街上。”

他们的动作并没有引得别人的侧目，各人都行色匆匆。只有岳云鹏固执地拉着他的胳膊。“我就要个理由。”说完抬头看向孙越，眼里迅速划过一滴泪。

“…”

在大街上拉拉扯扯实在不像样，孙越最终还是心软没有甩开他，将人领回了酒店。

“坐。”

“你跟狗说话呢。”话是这么说，他还是十分听话地坐下。

“为什么？”

“什么为什么？”

“你为什么需要理由，难道还是小学生。”孙越懒得搭理他，将自己早点好的外卖拿出来摆了一茶几。

“给我能接受的理由。”他已经想好了，不管孙越说什么都不同意。死皮赖脸就黏着他，这辈子都甭想甩开。

“你晚上睡觉老抢被子，我抢不过。”

“不够。”

“你老关灯玩手机，眼睛痛还赖我。”

“不够。”

“你老不认真听我说话，每次都逃走。”

“…不够。”

岳云鹏呛了一下，还是硬着头皮说。

孙越默默地往沙发上最后一点缝隙坐过去，这人回答就回答，老挤个什么劲。说到最后自己都觉得委屈了，好不容易想跑出来清净几天。孙越看了看床，又看了看没打算走的岳云鹏，只觉得接下来的日子依旧不好过。

“理理我嘛，理理我。”岳云鹏一下一下扒拉着孙越的手掌，侧着脑袋去看他。

原本板着脸装严肃的人，实在受不了他这粘糊的眼神。“不理。”

“我给您道歉。”岳云鹏一手掌心朝上，一手两指弯曲，做下跪状。“理理我呗，我错了孙老师。”

“甭做这些无用功。”

“什么叫有用功？”

孙越一掌推开他，将外卖一个个打开。

“都吃完就原谅你。”

岳云鹏对吃的实在不挑，但是看着满桌的主食暗自吞口水。这要都吃完……

“我吃。”

他立马抄起筷子，一口一口往嘴里夹。孙越原本是冷眼看的，但看到这个傻子吃不下了还在往嘴里硬塞的傻样。真的让人生气又心疼。

“别吃了。”

“…”回应他的只有咀嚼的声音。

“我让你别吃了。”他抢过岳云鹏手中的筷子。

“原谅我了吗？”

“傻。”

他吞完嘴里的米饭，摸着脑袋。“其实我就是怕你提分手。”岳云鹏不敢面对的原因就是害怕孙越像今天这样没由来的提分手。他体验过太多的世态炎凉，得到的每一丝温暖都如履薄冰，十分珍惜地把握住。

“所以才逃的？”

“嗯。”

这回轮到孙越被气笑了，和着自己生半天气，还是因为岳云鹏太爱了？

“那不分了吧？”岳云鹏毛绒绒的脑袋凑得太近，都能看到他暗藏在眼底的笃定。

真是，把自己吃的死死的。“不分了，我俩锁死百年。”

“好嘞，我回去告诉谦大爷答案咯。”

至于为何共苦的人为何不能同甘，岳云鹏给出的答案是：相互扶持走来时没想过分开，往后的花路也依然是他。想分手？姥姥！